走到半山的時候,他們之間的距離已經拉近了許多。菲裡克斯停下來喝水,埃瑞克便也停下腳步,站在他身前不遠的地方等他。喝完水,菲裡克斯就很自然地把水瓶遞給了他。
“謝謝。”他接過來。
埃瑞克喝過了水,兩個人繼續上路。菲裡克斯時不時地會超過他,然後停下來看什麼東西:枯枝爛葉間冒出來的一叢紫色蘭花,沿着樹幹綿延生長的菌菇,一動不動地趴在石頭上的一頭火蝾螈,在枯木間啃食堅果的一隻短尾鼠,或是頭頂天空中飛過的一隻鷹(應該是隻食鼠鹫*,他想)。埃瑞克很少見到有人表現出那種程度的對森林事物的興趣。他自己算得是極其熟悉這一帶的森林,然而菲裡克斯總能搶先一步注意到那些值得一看的東西——然後津津有味地看上好一會兒,仿佛他是第一次見到它們那樣新鮮好奇。
埃瑞克有點想提醒菲裡克斯,如果他今天還想要走路去鎮上的話,這種走法會讓他剩下的時間變得相當緊張。但終究他什麼也沒說。菲裡克斯在看着那些東西時的樣子讓他覺得他比自己更像是一個此地的常駐者——他讓他想到一隻行走在森林裡的動物:對于一隻動物來說,敏銳地觀察環境乃是應有之義。
右前方出現了一片樹木稀疏的所在。菲裡克斯忽然停了下來,打量不遠處,像是又發現了什麼。
“這兒。”他悄聲說,一面向旁邊走去。
埃瑞克跟了上去。很快他也看見了菲裡克斯發現的東西:地上有一處的落葉明顯和旁邊不一樣,大片的落葉被推到了一邊,露出底下潮濕的泥土,上面有一些壓過的痕迹。菲裡克斯蹲下身子,在落葉碎片和泥濘間拈起了幾絲毛發。
“一個狍床*。”埃瑞克說。
他暗自佩服對方的眼力。他也能毫不費力地辨認出狍床,但隔着幾十米遠的距離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菲裡克斯把一個手指放在自己的嘴唇上,向他無聲地噓了一下。與此同時埃瑞克聽到了細微的沙沙聲響。他擡頭望去,前方四五十米外站着一隻四腿細長的褐灰色小東西,豎着尖尖的耳朵。它謹慎地往前探了探身子,看到了他們倆。有幾秒鐘,它像是打不定主意似的,向一旁慢慢地踱了幾步,然後忽然縱起身子,像箭一樣竄了出去,在林間三蹦兩蹦就不見了。
“它還沒有角,應該是今年春天才出生的。”菲裡克斯愉快地說。
“你運氣不錯。”埃瑞克說。“這一帶不大能看到狍子,太靠近村子了。”
“是‘我們’運氣不錯。”菲裡克斯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拜我所賜,你不是也看到了麼?”
這是埃瑞克第一次看到他的笑容:笑意在那兩片漂亮的嘴唇上凝聚,綻放,從他的綠眼睛裡洋溢出來,像陽光在一瞬間照亮了夏日的池塘。
“嗯。”他答道。“你經常在野外徒步?”
“那當然。我差不多每個周末都會去孚日圓頂山區*漫遊。Komoot*上的好些路線都是我上傳的。”
“孚日山?”
“是啊。”菲裡克斯說,再度擡起眼睛來看着他。“我來自斯特拉斯堡。”
“從斯特拉斯堡坐火車來這裡?”埃瑞克有些意外。“那不是需要很久?”
“沒錯。轉車簡直麻煩透頂。”菲裡克斯攤開了雙手。“但誰叫我沒有自己的汽車呢。”
他們回到了徒步路徑上,繼續向山下行進。太陽的光線在天空裡慢慢淡弱了下去,薄暮籠罩了樹林。
前方出現了分岔的路口,埃瑞克停下腳步。
“你去鎮上的話,就沿着這條路,大約兩公裡左右就到了城鄉公路。”他遙指了一下方向。“你可以沿着那條和公路平行的自行車小道往西一直走到鎮中心。一共是七公裡多一點,照你的速度,在天黑前就能到達鎮上。”
“那你呢?”
“我得從這條小路走,去攀岩路徑的起點,然後從那兒回家。我住在鎮外靠南邊一點的地方。”他猶豫着,然而還是伸出了手去。“祝你一路順利。”
菲裡克斯伸手和他握了一下。“謝謝你。”他說。“我得再說一句:對之前的事兒我很抱歉。”
“忘了它吧。”
“照理我應該給你留個電話号碼,以防你回頭查出了什麼傷害後遺症來可以找我算賬。糟糕的是我背不出我的号碼,手機又沒了電。”他友好地看着他。“要不你給我寫個你的号碼?”
“算了吧,我不覺得挨那麼兩下就會落下殘疾。”埃瑞克說。“不過下回你實施自我防衛之前最好能先仔細确認一下再動手。”
“我會銘記在心。我想你下回企圖拯救别人生命的時候最好也先仔細确認一下。”菲裡克斯笑着說。他的話語裡有一點嘲諷的意味,但那種柔軟的口音令其毫無殺傷力。“——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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