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時。
灼灼烈日一掃往日陰霾,似乎也要看看官府是要如何将反賊明正典刑。
菜市口人頭攢動,摩肩接踵,幾乎要将刑台圍了個水洩不通。
林牧三人就擠在人群中朝刑台上觀望。
台上不止有胤朝官吏,更有幾個洋人委員。
甚至行刑台也不似要斬首示衆,而是要采用洋鬼子的絞刑。
“台上沒有胤朝大官,知縣、千總沒來,就連個守備都不出面。”淩志清微微張口,聲音便傳了出來。
林牧也小聲道:“台上洋人是誰?”
淩志清看向那幾個紅毛夷鬼,道:“穿得這麼風騷,應該是他們所謂‘工部局委員’,不是什麼大官,反正洋人大官輕易不敢上岸。”
林牧看向刑台上的幾個洋人火槍手,“他們手上的槍,能打傷你麼?”
“胤朝的槍不行。”淩志清微微搖頭,“但洋人的槍不一樣,似乎有某種法力,專破靈炁。”
“不過胤朝好像也在研究洋人的破法槍。”
林牧想起之前的業火炮,心情一下就不美妙了,“這麼重要的消息,你之前怎麼沒跟我說?”
“當時情況緊急,你不也沒問?”
蘇錦玉靜靜地聽着,過了一會才道:“洋人的火槍,有點像黃天道法。”
林牧跟淩志清同時轉頭看向蘇錦玉。
蘇錦玉解釋道:“性質雖不同,但給我的感覺很像。”
林牧問道:“有多像?”
蘇錦玉:“一脈同源,各有分支。”
林牧轉過頭去,若有所思的摸着自己左眼上的眼罩。
一脈同源?
這黃天之主還跟洋人有關系?
此時刑台之上,紅毛夷鬼大聲說着什麼,另一旁立馬站出來一個胤朝官吏出聲翻譯。
“近日,本境村民林弘友,無視朝廷律法,悖逆天理人情!”
兩種語言在菜市口上空交織回蕩,将百姓的聲音全部壓下。
林牧看向周圍,隻見人群沉默,臉色黝黑,陽光自頭頂照下,使得他看不清這些人的眼睛。
“竟于光天化日之下,鼓動愚民!對我國賓友施以暴力,持器行兇!”
刑台對面,林牧看見了村長悲憤欲絕的臉,
“雖未緻重傷,然其行徑已嚴重威脅各國友好之大局,破壞我大胤與各國之和約!動搖國本,實屬罪大惡極!”
“為此,本衙遵照律例及洋人之意!特判處林弘友一行人等!絞刑!”
刑台之上,紅毛兵摘下林弘友幾人頭上的布袋,又在其脖子套上繩索。
“今日執行,以警将來!望我境百姓引以為戒,各安本分,勿再生事端,共同維護國之尊嚴及和諧之大局!”
話音一落,洋人與官吏重新坐下,靜待行刑。
林牧看向台上林弘友。
此時林弘友滿身傷痕污穢,臉上幾道鞭印更是皮開肉綻。
白胖,黝黑,又有現在的傷痕累累。
林牧有點想不到,一個人如何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内,呈現出三種完全不同的狀态。
台上,林弘友正不斷發抖,眼神雖有驚恐,但卻始終沒有哭泣求饒。
他甚至環顧四周,聲音顫抖的說着什麼:“……家園被夷狄踐踏,父老兄弟受盡欺淩,土地被占,生計無着!”
聲音漸大,最後壓過了之前的兩種語言,回蕩在菜市口上空。
“我之所為,非為私仇,實為公憤!洋人橫行,官府偏袒,何來公道?”
說到最後,林弘友眼睛通紅,轉過頭去對着刑台高處,尖聲怒罵:
“我肏恁祖公!肏你祖公!肏你祖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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