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呢?”他意味不明地嗤笑道。随即,收回一直纏繞在魏無羨身上的目光,轉而從在場的将領身上一一掠過。他不在乎任何人,但卻又不得不暫時委屈求全。他看不上部落之間的傾軋,但這正是吐渾得以趁虛而入的根源。他緬懷父親,但又激動于獨掌大權。
今夜,他不想思考太多,沒有人能絆住他狩獵的腳步。今夜,他要他先臣服。他日,他要整個中原匍匐在他腳下。
适才搶到案前的衆人陸陸續續回到座位,連赤熊族長也不情不願地被慕容烮副将達格拖了回去。這幾日,已經處死了很多人。現下,新上位的年輕君主喜怒未定,任你再是粗線條,誰也不想引火燒身。
魏無羨直視慕容烮,忍耐着翻湧的反胃惡心,一字一頓道:“那,你,敢,信,我,嗎?”
他收回目光,單手支額,似是對那人信與不信喝是不喝不甚在意。但隻有他自己知道,此刻焦急的心肺如火燒炭烤,呼吸堵塞在喉口,上不去下不來,眼角餘光一眨不眨地拴在身側桌案酒碗上。他緊張到一側手心被圓潤的指尖摳得血肉翻飛猶自未覺,沒有更多的憑借,他隻剩這最後一擊。
成,便換那人餘生安好。
敗,不過早咽氣幾天而已。
慕容烮不孚他望,他以為自己是獵人,合該比獵物心急。吐渾君主疏狂地端起酒碗,一口悶下猩紅的液體,一滴未落。
随手将空碗一擲,大海碗在地面上跳了幾個來回,最終碎在酒案圍合的空地前。
須臾的沉默之後,所有人重複了君主的動作,地面上霎時碎瓷一片。
魏無羨微微閉眼,心中重愈千斤的大石砸下。他欲笑又欲哭,可百般情緒來不及醞釀,千種悲歡尚不待發洩。一句話将他拖回現實,打入深淵。徹頭徹尾的恐懼戰栗襲來,他吸不進氣來,眼前發黑,大腦空白。
慕容烮指着他,起身平靜道:“送到我帳中。”
第四十二章
是夜,月明星稀。凜冽的夜風從耳畔刮過,如刀鋒般寒氣逼人。近似滿月的清輝灑滿蒼茫起伏的大地,被陣陣馬蹄踏碎,又在身後迅速合攏,縫添彌補起道道裂痕。
三千姑蘇精騎,各個身手不凡。騎隊未遮掩未繞路,如一柄巨大的利劍,披荊斬棘撕開黑夜,直搗敵營。後續大軍也未待到明日,柳沫率一萬先鋒緊随其後。餘下除維持後方的基本留守外,淩晨,楚庭川帶領全軍壓境。
劍尖上的兩人一路無言。
藍忘機強行遏制幾乎要壓垮他意志的焦灼,缰繩在手中纏繞數層,陷入掌心。一幅幅晦暗艱澀的畫面從腦海中飛快的閃過,被捂在血蒙蒙的幕簾後,他不敢亦不忍細看。關于那人離開他的五年,近兩千個日日夜夜,顔玉的描述極其簡略而模糊,可越是如此,可供想象的餘地愈大。
他盡量不去揣測具象那些血淋淋的細節,即便這樣,心髒也仿佛被一刀刀捅進去,攪得沒有一寸完整的血肉。
隻是,尚不到放縱自己被悔恨淹沒的時刻,他還沒有資格。
緊随其後的少年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禦馬上,反而沒精力想太多。顔玉少時并不精于騎射,如今在馬背上的身手都是跟着魏無羨之後才練就的。
臨行前,他将慕容煜匆忙交予柳沫。他想過,也許今日分離便是永别。其實,他與那人說過的話屈指可數,更多的是聽他昏迷中無意識的低語呢喃,但此時此刻竟沒多少遺憾的感覺。畢竟,這一路,夠了。
但少年從未懷疑過,他家太子會等到他們到達的那一刻。準确的說,是等那個人。他見過魏無羨無數次最脆弱瀕死時的執拗,靠着幻象與意念撐下來的每一步都是走在萬劫不複的刀山火海上。如今,他怎麼舍得不等他心尖上那道光。實實在在,不會再消失的光芒。
顔玉攏緊身前包袱,這些物件他要親手交還魏無羨。他是主子,任他怎樣欺負都甘願。但想讓少年料理後事,想都不要想,爺不幹!
大約十年前,魏無羨第一回随父皇到邊疆巡視。茫茫原野、黃沙藍天,一切壯闊蒼涼又新奇。十來歲上下的少年是個閑不住的小皮猴子,經常撺掇着年輕的将領帶他到邊界線的山脈裡打獵放風。好幾次,他與伴讀秦江淮磨着當時剛剛在軍中晉升的林将軍帶他倆到山對面開開眼界。
那時,尚是四海升平,各自安好的歲月。
邊疆守軍與草原各部多有往來,魏無羨借機見識了塞外民族的粗狂與豪邁。在他印象中,蒼茫原野上的歌舞夜宴是從太陽西落延續到東升,整夜整夜,聲不息酒不停。那些大胡子的塞外人,似乎擁有無窮無盡的精力,大口喝酒大塊吃肉,放聲歌唱放縱圍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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